程联群:天生一枝“白玉兰”

程联群

重庆市京剧团党总支书记、师承著名京剧艺术家沈福存、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戏曲表演学会会员、重庆市戏剧家协会主席、文华表演奖、白玉兰主角奖榜首获得者、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金瓦奖评委、金瓦奖年度生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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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快,或慢,或停。舞台上的曹七巧在重重的宅门间走动着,面上的神色也不断流转。从高唱“告别了十七岁的花蕊天然,从此后驾祥云天高地远”的欢喜远嫁,到“我要干干净净地把他送进洞房,就在今晚”的癫狂念白,曾经曹七巧的天真生动和后来曹七巧的凶恶毒辣对比让人脊柱忍不住颤抖。

就是这样精彩的表演,使得程联群扮演的曹七巧新颖、独到,极有层次感,表现出了京剧中少见的性格复杂的人物。程联群也因此一举夺下第25届“白玉兰戏剧奖”榜首。虽然她自己说,她只能算作走近曹七巧还不算走进,但她饰演的曹七巧却深深地烙进了观众的心中。中国艺术研究院话研所所长刘彦君就说道:“从这部作品中,我们不仅读懂了张爱玲,读懂了曹七巧,我们还认识了程联群,领略了京剧艺术的唱腔艺术和表演精华”。

白玉兰奖是以上海市的市花“白玉兰”命名,象征着该奖的纯洁、公正和艺术至上。而程联群也就如一枝白玉兰一样,花枝坚毅,花朵纯洁,花萼含香,在艺术的道路上勇敢而坚定地走,在生活里优雅温柔地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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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程联群都将身心和生活全数奉献给艺术,似乎也被艺术赋予了一种直觉。“说来也奇怪,每到一些关键时刻,心里面就会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就是这一次了,一定要去做。”她一直凭着这种直觉走,从万县,到上海,最终走到重庆,一直在自己的艺术之路上行走。


程联群出生在开县一个普通的家庭。她的父母虽然不是文艺工作者,但都对文化艺术有着共同的喜好:母亲是工厂里的文艺标兵,父亲则在抗美援朝时为战友们改编故事。从小时候起,她就对艺术表演有着一种渴望和热爱。程联群在学校里聪慧娴雅但怯于表达,可她却十分热爱文艺表演,每每有表演的机会她都不会错过。


秉持着这样的热爱,程联群在13岁的时候就从开县来到万县考试,想要进入歌舞团却没能如愿。兴许是天注定,程联群又赶上了万县京剧团招生,一考即中,得到京剧团副团长席慧馨老师的开蒙,幸运地踏入学艺之路。初入京剧团的她便展现出了京剧表演的天分。在戏剧这个行业,讲求的是自幼学戏,13岁虽然不算太晚,却也比七八岁进科班的落后了不少,但程联群依靠着自己的天分和同样不松懈的努力如鱼得水,之后便开始在京剧的艺术领域里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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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联群与开蒙老师席慧馨


在京剧团里,程联群从唱大戏、样板戏一步步向京剧迈进。自身的勤学苦练得到了认可,1985年,万县地区文化局专门拨款,将她送到上海深造,向曹和雯、张美娟等大师们学习了《醉酒》《金山寺》等经典曲目。在上海的学习期间,程联群得到了汪正华等正字辈老师的教导,观摩了童芷苓、李玉茹等名家的表演,这样的经历让她开了眼界,也见了世界。


去上海学戏,是程联群第一次去往万县以外的世界,她在那里第一次尝到了思乡的滋味。学戏期满,有老师劝程联群留在上海,毕竟上海在当时是全国的经济和文化中心。程联群在慎重的思考后仍然决定回到万县,但对艺术事业的未来发展也存在着自己的想法。这时候,有几位老师给她支招:“重庆有个沈福存,蛮有名气演得也好。”于是程联群在回到万县后就向领导提出和沈老师学戏的要求。


沈福存老师以其华贵庄重的扮相,明亮如水的嗓音博得观众称赞,素有“四川梅兰芳”“山城张君秋”的美称。他的艺术,师法多门,既要注意到该戏的时代、人物性格、身份,还要求细微之处恰到好处,达到传神写意的艺术效果。所以收徒的要求也非常高,程联群是经过了沈老师一年多的考察,从人品、技术各方面考量之后,才举行了隆重的拜师仪式,被沈老师收为入室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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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联群与师父沈福存


后来程联群到了重庆,人生地不熟的她在师父沈福存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和日后成为川剧艺术家的沈铁梅同床共枕,虽然生活不算优渥,却是情谊深厚。“后来大家都有工作,我和铁梅虽然平时联系不多了,但逢年过节都会互相走动,感情依然很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程联群融入了历家班这么一个大家庭,正式成为了重庆市京剧团的一份子,在舞台上散发着自己的芬芳。“在这个过程中,也有过彷徨和困惑。明明看到目标就在眼前,却触碰不到,让我的艺术之路推进变得迟疑。”但迟疑也只是一时的,凭借着过人的天分和不懈的努力,程联群一次又一次地获得来自社会各界的认可,她也坚定了自己对京剧表演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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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程联群将自己个人对表演艺术的热爱发散到了团队乃至整个行业的希冀。如今的她不光负责着整个重庆市京剧团的内外事务,还积极地与各级政府对接,想要将京剧艺术普及到校园里去。“普及到校园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可以接触京剧,了解京剧,喜欢京剧。因为只有看到了京剧的魅力人们才会爱上。”


如花期漫长的白玉兰一般,程联群追逐艺术的道路漫长,且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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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联群将京剧带进校园


表演,似乎是程联群天生就被赋予的使命,她虽然在这条路上有所疑惑,也遭遇变动,但仍然割舍不了在表演时的专注与喜悦。白玉兰戏剧奖作为大众的认可和行业的嘉奖,让性情冲淡的程联群也心生激动,但更重要的是,她明白了自己就是为表演而生,为表演而来。


《金锁记》第四幕,长白娶媳妇,在迎亲的音乐中,一对新人缓缓而行,曹七巧捧着件洁白的内衣自言自语。在这一场戏里,并没有用到韵白和京白,而是话剧式的道白。在最开始排戏的时候,为了达到最佳的效果,程联群把这段念白录在手机里,反复听,反复琢磨,最终才得到导演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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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记》剧照


唱戏不光是台下反复琢磨,在台上的时候,程联群总是调动全部的精神,释放一个完整的艺术人格在表演角色。在1986年,程联群以一曲《贵妃醉酒》获四川省青少年戏曲演员调演一等奖,名动整个锦官城。那一场戏里她凤冠霞帔、花影摇曳,让在场评选的老师乃至参赛选手都被深深吸引。尤其是表演中程联群偶然踩到了裙角,她反而是借势焕新,用更为摇晃的身形更把贵妃的醉态和美态彰显。


“那一场戏唱完之后,我在我的房间里一连休息了好几天。”但在程联群的回忆里,她对自己引起的“风波”却是不太清楚,就如同暴风眼将力散发至极所以总是平静那般。她似乎是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释放在了这一场戏里,其他人都出去游玩的时候她就在房间里休整。

关于艺术的直觉 表演是天生被赋予的使命 生活如水流过花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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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中,也不是没有疑惑过。改革开放之后各种新鲜事物涌向市场,人们的文娱生活开始变得丰富,戏曲不再是人们唯一的选择,京剧行业开始变得不景气。“那个时候唱戏完全养活不了自己。”当时程联群的很多同学都转行了,程联群也因为生活窘迫想要出去娱乐场所唱歌,但领导怕影响她以后的事业坚决不给她发演出证。生活紧迫,程联群同在剧团的先生只好出去做事,好在后来创立的诺亚方舟火锅城在万州营业不错,暂时解决了生计问题。但在舒适的生活和艺术事业之间,程联群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在几番纠结之后,程联群最终做出决定,舍弃掉在万县的舒适生活,来到重庆,加入著名的历家班,去为艺术而奋斗。从万县到重庆加入历家班,程联群抛下曾经富裕舒适的生活,蜗居在十几平的小房子里,条件艰苦,对比以前在万县的生活落差悬殊。到了重庆之后,程联群从没有邀请过以前万县的朋友到家里来,唯一一次有客人来了推脱不开,才请他到了家里。“我记得当时他到了我家里,坐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很久之后才问了一句‘值得么?’”程联群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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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联群每每提及演戏的经历,都是顾盼神飞,在台上耀眼夺目的光彩都散发出来。她回忆起一次京剧团在法国的演出,当时去演出的地方全都是法国的县城,面向的人群也全是法国人。当程联群看到这些外国友人,这些完全没有接触过中国文化的人沉醉在京剧的艺术魅力中时,她以前没有说出的答案化成了微笑。

默默地散发芳香,追求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这是白玉兰的宿命。

和舞台上的强烈的表演不一样,舞台下的程联群是平和淡然的,脸上总是浮现淡淡的微笑。在她身上,似乎寻觅不到时间的沉重,身段优美,身姿优雅,身形灵动,一身典雅中正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就好像是一朵白玉兰般,色白蕊淡,馨香馥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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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父母的教育,和到了万县京剧团后席慧馨老师的教导,让程联群养成了风雨不惊的性格。无论是在学校时受到老师的夸赞,还是后来在比赛中获得荣誉,程联群虽然心中高兴,但也没有过多的波动。

“可能是和那个年代的氛围有关,那时候的人都比较单纯。”程联群回忆和自己先生相识相爱的过程。程联群的先生是和她同剧团的。“最开始觉得他就是很阳光帅气,后来接触了几下就觉得蛮不错的。”但是纯真年代的爱是羞于启齿的,她和他都很羞涩,直到后来,程联群收到了他的一个小纸条,登时脸就红了,连纸条上的字都没看太清楚,或者是看清楚却因为太羞涩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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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联群与家人一同旅游

在和先生相处的过程中,程联群始终有着一种幸福的直觉。青年相恋,二人羞涩得不敢共处一室,怕共处都会惹来非议让这段纯白的恋爱蒙污。为成就程联群的艺术事业,先生独自一人前往成都做生意操持家庭开销。现如今,退休在家的先生操持整个家庭的家务,只为让程联群更专心地工作。

被包围在甜蜜爱情里的程联群,她的亲情生活也是和谐而美好的。从小时候起,父亲母亲都对她关怀备至,在入京剧团的时候父亲更是送了程联群一整套《毛选》,对她阐明自己的殷切期望。结婚后,公公婆婆也对她很好,甚至公公也是个地道的票友,很喜欢看程联群的戏。如此温馨美好的生活,很难说没有影响到程联群温柔淡然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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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联群与家人一同旅游

“我从来不会与别的人出去旅游,都是与家人一起。”先生一旦有空就会载着喜爱自然风光的程联群去自驾游,光云南就去了多次,几乎走了个遍,更是自驾去西藏看了美丽如同仙境的纳木错。在那样的美丽风景下,她感觉心神荡漾在一派宁静之中。

在程联群的身上,看到生活如同轻柔水滴从白玉兰花上滑过,清露凝香,纯白如洗,饱含笃定而真切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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